第460章_太阴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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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0章

  金光瑶给蓝涣绑好了抹额,还特意打了个死结,生怕抹额会掉了,金光瑶觉着,他如今对蓝涣操的,真是老妈子的心,就像带小孩子似的,生怕蓝涣干出什么有悖于身份的事儿,让他本就因为自己毁到家的声誉再雪上加霜。

   

  金光瑶也很奇怪于自己这份儿心思,他自己的名声再差也无所谓,无非也就是遗臭万年和遗臭千年、遗臭百年的分别,这辈子左右是翻不了身了,既然翻不了身,那就不翻了,趴着照样也能活。

   

  但是对蓝曦臣的风评,金光瑶却保护得无比小心,就好比一轮干干净净,皎洁圆润的的皓月,上头有一点儿污迹,金光瑶这只野狐狸都要爬到悬崖顶上,再架个梯子,拉长了身子伸长了手够着,把月亮擦得干净发亮,就算蓝曦臣的名声已经像个碎瓷瓶似的,碎了一地,蓝曦臣自己都不在意了,金光瑶也要把碎片收起来,慢慢儿地粘好了。

   

  这大约就叫做天道好轮回。

   

  以前他惹了祸,总有蓝曦臣给他兜着,现在换他给蓝曦臣日夜操心了。

   

   

  从前,蓝曦臣可以说就是金光瑶的护身符,一有什么事儿,金光瑶就往蓝曦臣后面躲,久而久之,金光瑶就存了侥幸之心,反正蓝曦臣会无限包容他,顶多就是说他几句,只要没太过分,就能轻松过关。

   

  回想当年种种往事,金光瑶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和悲哀,屡次把蓝曦臣染脏的人,不正是他自己么?

   

   

  本来当年在金麟台,蓝曦臣的立场,也是默认了要处置薛洋的,他出来狡辩拖延时间,蓝曦臣也没帮腔,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的意思,哪知道大哥居然会赶过来,金光瑶被聂明玦骂了几句,眼看下不来台,干脆就耍起了无赖,像个小孩子似的,往蓝曦臣背后躲,全不顾身为敛芳尊的威严,这下倒好,蓝曦臣便被他彻底拖下了水,开口和大哥绕起了弯子,不停为金光瑶辩解,最终让薛洋判了个终身监禁,对此,连晓星尘都对蓝曦臣露出了失望的神色,连连摇头,那时候,金光瑶虽然觉得对不住蓝曦臣,但当时他离登顶只差毫厘了,被权欲迷住了本心,为了实现个人野心,他也顾不上别的细枝末节了,他想着,等他日后做上了金氏宗主,再加倍补偿蓝涣不迟,可如今想来,当真是万事从头错。

   

   

  他还在温若寒的存心安排下,毫无自觉地充当了推波助澜的棋子,把蓝曦臣一步步地逼成了这样,虽然他并不是存心的,但做了就是做了,引诱了就是引诱了。

   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仔细地帮蓝涣把抹额正好了,蓝涣抬头看着他,微笑不语,双目亮如星辰,动人心魄。

  金光瑶除了在马上,极少这样俯视蓝涣的脸,只觉像是看着一轮水中月影,不免心摇神思荡。

   

  一想到这个曾令他魂牵梦绕,辗转反侧的玉人,如今已成为他的情郎,他们两个下半生都要厮守在一处,白头偕老,金光瑶饱经沧桑,硬如铁石的心也冰消雪融了,心想:“我俩都到这一步了,还顾虑这么多作甚?他离不得我,我也离不得他,再计较谁对谁错,又有何用?即便他真的疯了,难道我便会离开他么?”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以覆盖着厚茧的手指去勾勒蓝涣脸上的轮廓,最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颊,不再刻意做出荏弱的模样,讨蓝涣的怜惜,而是柔声说道:“近来,你清减了许多,为我的病,烦了不少心吧?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终于不笑了,双臂展开,搂着金光瑶的细腰,将脸埋在他的胸膛,过了一会儿,才从金光瑶怀中撤出来,双目中满含着幽怨,艰涩地说道:“小骗子,天底下还有比我待你更好的人么?为何你总想着要跑呢?其他人对你都是算计和利用,只有我才是真心待你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他面上的神色由哀怨转为愤恨,又咬牙切齿地道:“自小到大,不知有多少人对我示好,我都不看在眼里,只一心一意地对你,你却只将我当做你往上走的垫脚石?如今倒好了,你病了,跑不动了,只能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儿,我知道,你是没法子了,才这样乖顺地委身于我,这些我都忍了,我对你到了此等地步,还不够卑微么?小骗子,我会想办法治你的病,但若你病好了,又忘恩负义想跑走,我决计会造个铁笼子,将你囚禁一辈子,到时你怎样求我,我都不会再心软了。”

   

  越说到后面,他的语气越是斩钉截铁,全然不似吓唬之语。

   

   

  蓝涣这番话,不可谓不刻毒可怖,金光瑶却听得直想发笑,蓝涣先是朝着他剖白,跟着又是卖惨,再跟着又是威胁,这般软硬兼施,着实也是拿他无法了,让蓝涣这样一个向来高高在上,不肯半分示弱的人说出这番话来,金光瑶着实不知是该感到好笑还是悲哀,他捧着蓝涣的脸,朱唇落在蓝涣的额头上,轻轻吻了一下,顺着他的话说道:“好好好,蓝大公子,小骗子知道怕啦,要是我再敢欺骗你的感情,你肯放过我,忘机肯定也放不过我呀,小叔子一定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歪嘴一笑,说道:“不必忘机追你,我亲自抓你回来。”说着,他越瞧金光瑶那张越是喜欢,忽然冷不丁地拍了金光瑶的后臀一下,笑道:“真不知你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,我可是喜欢极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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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金光瑶猝不及防给打了下屁股,哆嗦一下,差点儿没从竹凳上摔下来,平素蓝曦臣在床笫之外,是不会这样调戏他的。金光瑶脸微微一烫,打了下蓝涣的手,皱了皱眉,淡淡地道:“没有为何,但既然你喜欢,我会好好保重的,不会再随便折腾了,况且,我也没有折腾的理由了。”

   

  金光瑶对自己,是又自怜又厌弃,有时候甚至有些自毁的冲动。

   

  蓝曦臣或许把他当成一朵娇艳的金星雪浪,他却只把自己当根杂草罢了,还记得当年在花宴上,他被当成了出气筒,给泼了一胸口的酒,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,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,他小时候跑堂,别说给人泼酒了,热茶泼在脸上都是有过的事儿,这根本不能伤害到他半分。

   

   

  蓝曦臣却出来给他递手帕,叫他换衣服,金光瑶那时候心里头却觉得蓝曦臣有点儿傻,宴会上乱七八糟的残局等着他收拾,蓝曦臣却在意这种小事儿,当真好奇怪。

   

   

  但金光瑶的心又不争气地悸动了一回,被人这样在意的感觉,实在是太好了,即便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。

   

   

  如今金光瑶实在有些后悔了,过去他不把身体当回事,弄得浑身是病,累得蓝涣也跟着受罪烦心,一个人酿造的苦果,却要两个人来尝。

   

   

  蓝涣给金光瑶打了,却仍旧不规矩,把金光瑶的一绺乌发绕在手指上,拉到鼻下闻了闻,金光瑶无奈,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指上解下,叮嘱道:“行了,大少爷,别再磨蹭了,你可记得了,到了大庭广众之下,不许对我动手动脚的。”说着,他扶着蓝涣的双肩,正想要跳下竹凳,蓝涣却双手托在他腋下,将他整个人举起来,然后轻轻放到了地上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转过身,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,又替蓝涣梳顺了梳湿润的发,再三确定黑月亮还可以控制自己,这才把蓝涣重新拉出去见人,其实黑月亮这些年出来的次数不少,也没被人发觉过,金光瑶本不必如此担忧的,但毕竟关心则乱,他还是希望知道黑月亮存在的人越少越好,池子似乎已对蓝涣的异常有所察觉了,回头免不得又得对他威逼利诱一番,金光瑶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,拿了池子的血在手里,如今池子和蓝涣死捆在一起,蓝涣若是有差错,池子就得倒霉,池子这里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,就是不能让江澄发觉了。

   

   

  他们重新来到婚宴会场,陆依风跪在那里,又少了半片手掌,血流不止,满头是汗,乌大小姐手上的分水刺森寒无比,泛着银色的冷光,不消说,金光瑶自然也知道怎么回事,肯定是江澄和池子这边儿死咬着陆依风不放,把乌大小姐给逼得又退了一步。

   

   

  江澄一看蓝涣来了,指着陆依风道:“蓝宗主,你看,这该如何是好?他已经招供了,是他帮助杨行川把青崖君避过搜捕,把青崖君运到天子岭的。”

   

  蓝涣湛然一笑,清绮绝世,风流蕴藉,又引得一阵惊叹,连符夫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温情却是不敢再看了,唯恐给江晚吟发觉了,其实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但还是庄重些好。

   

   

  她不免想起,江澄二十出头的那段岁月,经常一言不发,坐在窗边上看风吹莲花,眼神又是忧郁又是冷彻,这个年纪的男子是最占便宜的,既有少年的青涩腼腆,也有男子的沉郁深邃,像是一朵初初绽放的紫莲,温情觉着江澄最好的那几年,砸在她手里,还怪可惜的,不过事已至此,只好将错就错了,她就厚着脸皮受用了吧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却是抿嘴一笑,心想:“黑月亮实在比我还能演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沉吟一会儿,目露哀怜地说道:“陆庄主也是一时糊涂,陆公子又不慎殒命,今日是金四公子成婚之日,不宜多造杀孽,就放陆庄主回去吧。”他又转向蓝瑟,以平素那般温温的口气说道:“三叔,你以为呢?”

   

   

  蓝瑟见蓝涣一脸温和慈悲,便将他方才的反常当做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,答道:“我不想因为我,让你们与梅山派结怨,不要为难陆庄主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蓝涣颔首道:“三叔说得有理,但有一点,落雁庄须得撤出姑苏。”

   

   

  乌大小姐问陆依风:“蓝宗主说的,你都听到了?”

   

   

  陆依风捂着断掌,说道:“听到了,太湖以后,没有落雁庄了。”其实他心里也清楚,今日折戟于此,就是自己不走,姑苏蓝氏也会赶他走,倒不如自己走,还能留个体面。

   

   

  金光瑶眼看把人逼得也差不多了,是时候表现得仁厚一些,便对张凤池道:“师兄,还是给陆庄主包扎一下吧,你瞧这血流的。”

   

   

  张凤池看了蓝曦臣一眼,让人把陆依风给带下去,又让人把满地的狼藉收拾收拾,安排宾客先去休息,等待重新开宴,自己则留下和乌大小姐冯舒语寒暄。

   

   

  他对乌大小姐和冯舒语说道:“乌兰妹妹,冯师兄,既然来了,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吧?”

   

   

  乌大小姐把穷奇面具拿在手里,神色冷淡地点点头,说道: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然后便上了台阶,扫视了一圈,直接在蓝曦臣和金光瑶后面的位置坐下了。

   

   

  冯舒语双手一摊,说道:“唉,她这个毛病怎么就是不改呢?”

   

   

  张凤池看着不远处的灯下,金释在那里柔声细语地安慰哭哭啼啼的新娘子,微微一笑,对冯舒语说道:“这下黄莺可该放心了?金四公子愿意为红菱拼命。”

   

   

  冯舒语眼中精光一闪,说道:“我偷了青鳞甲,大约要被梅山派关上很长一段时间了。”

   

   

  张凤池“哦”了一声,说道:“这样也很好。”

   

   

  冯舒语又道:“你和你的父亲长得的确很像,蓝曦臣没有儿子,蓝忘机也没有,不考虑考虑认祖归宗么?”

   

   

  张凤池咧嘴一笑,说道:“我可不想日日吃草,披麻戴孝,一个爹在我耳边念叨就够烦了,据说,我爹已经是蓝家最开明的人了,想一想,我都毛骨悚然啊,而且,云深不知处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,水也深得很。”

   

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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