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_弃女倾城:菡萏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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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章

  我垂眸看着曲洛的脸,看着他含笑的凤眼,却挽不起嘴角的弧度。

  “我很好。”其实不好,因为你不好。

  “我跳得好看吗?”曲洛撒娇地用下巴蹭蹭我的膝盖骨。

  “好看,比我跳得好看。”

  暖心得笑颜,脑海中晃出孟莲满身血迹,倒在王府门外的画面。

  “曲洛,我想你去一趟江南。”

  三秒的怔愣,僵硬了嘴角。

  “白,你刚刚说什么?”

  有意错开视线,语气依旧:“我想你去一趟江南。”

  曲洛猛地站起,退开一步,看我的眼神是无法接受地受伤,与六年前他和二爷离开药王谷的时候一摸一样的眼神,想要逃避地不看,只是意志控制身体,再难过也要看着。丢失了手背的温暖,连手心的温度也在慢慢消散。

  “我不去。”他不想离开她,任何事他都可以纵容,唯有这一点,不想让步。

  我凝着曲洛,竭力控制住眼睛里不流露任何感情。我想我是爱去落的,可是这份爱与我爱着曲意没有本质的分别,我和曲洛之间的距离微笑到一个拥抱就可以跨越,可是似乎两个人都不愿意地背对着背,曲洛会害怕,我清楚也纵容,双方面的僵持,拉扯不动。

  “不要,我不去,你休想再让我离开。”冲口而出的拒绝,是自己也陌生的声音,冷冽异常,惊慌无措。曲洛忍不住地后退一步,不想再被推开,害怕地不敢靠近。

  “曲洛。”

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看出曲洛的断袖倾向不过是一层伪装,欺骗我的同时也欺骗他自己。我从来没有想过,原来在我身边是那么让人需要自我保护的事。那时候,太任性,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意识对曲洛和曲意造成的影响,我甚至忘记,将那些思想带入的开始就已经破坏了平衡。等到发现曲洛的变化,才感觉害怕,才知道错了。小离的事,如果不是的我的默认,曲洛不可能碰得到他。巧合多了,就不再是巧合了,是我想要找个理由送他们离开,是我单方面地剥夺他们选择的权利。我送他们离开,狠心地不顾他们的感受,只是我知道,这是必须,他们的成长不能有太多我的影子,不能再受我的影响。我知道只要我伸手,曲洛会永远留在我身边,可是,永远有多远,离也说过不离不弃的誓言,没办法用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去锁住别人的一生。

  “白,我不想去,我真得不想去。”一步又一步,一米,不远不近,两米,理所当然。

  我看着曲洛渐渐后退的衣裾,没有办法对他微笑。曲洛有病,病得很严重,所以必须要治疗,我感觉他在走向末路,一步比一步更接近毁灭。

  “曲洛。”

  “我不去。”低吼呜咽,仿若受伤的野兽,一次六年,除了生活只剩对她的思念,再一次,又要多久,要怎么过。

  曲洛再后退一步,身姿不稳地扶住桌角,恍惚里,似是看到了江南入梅,没有尽头的惆怅。心脏隐痛,六年的坚持一个月便功溃。染上了毒瘾,如何能一夕戒掉,我是曲洛的毒,又有什么资格要他戒,对落尘寰,我下得了手,可是对曲洛,我下不了手。

  眼泪砸在手背上,晕出一片水渍,晶莹如花,无知无觉地往下掉的泪珠,怎么就哭了?

  曲洛躁动的情绪在看见那些控制不住的掉落的泪水时趋于平缓。钝物抵住咽喉,发不出一点声音,从来没有想到,自己会让她哭,一时的怔忪,抓不住地思绪。光斑零落,大厅安静得只能听见水滴砸在手背上的声音,蜉蝣遣倦。如果不曾遇见,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光景,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过,这般累。小心地挪步,一点一点地靠近,快要为那一丁点的距离发疯。

  “白,别哭。”其实从来都不想她哭,尝过她的眼泪,那么苦。

  柔软如缎的指腹拭去眼角的泪水,曲洛站在我面前,需要我仰起头,才能看到他的脸。我一手打造的神明,如此哀伤地看着我,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是我错,将他培养成神,让他光耀于世,让他圣洁如羽,却忘了神也会累,心累。放下爱,以为可以让他走更远,现在才发现,他一直在绕圈徘徊。

  抬手攀上曲洛的衣襟,缓缓拉下,襟口上的牡丹云纹刻进手心。容颜如梦,凝聚了一个江南的美好,另人叹息地六朝烟雨如画,四季如春,春如四季,美丽地舍不得伤害。

  唇瓣相贴,睫毛染上她眼角的泪。曲洛呆滞,忘记要呼吸,嗡鸣充满整个头脑,波及全身。垂在身侧的双手,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,使不出力气地将身前的人抱住。期盼已久的她的吻,却没有想象中的味道。

  粉白色的莲花灯从四幢楼阁,街市中心蔓延到一里外,比上元花灯节还要热闹的夜晚。高耸的楼台被银丝绣纱环绕,香烟袅袅,是名贵的‘佛手’。千朵白色牡丹花在舞台下放肆了祸国容颜,百盏孔明灯停在半空中,灯下垂挂的同心结随风轻摇,温暖的光辉普照。华贵的马车与精致的软轿有序地停在楼阁前,一纸票据成了身份的象征,面罩薄纱的贵妇少女,身着锦袍的高官富商,隔着那么多层皮,谁又知道谁在想什么。海涵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太子殿下端木泽和他的幕僚,绛紫楼顶楼的厢房留给了渊王爷端木渊,包下忘川楼顶楼的是位不透露姓名的男子,弱水阁顶楼的厢房更是不对外开放的存在。

  从上望下,中心的舞台仿若一朵幽静的莲花开放在苍茫夜空之下,舞台之上描绘的是一副一览江山的画作,一架碧玉箜篌放置在舞台中央,无人的静寂。

  时辰到,舞台四周的银丝绣纱失去支持地飘落,一声箫音起头,平定了所有的躁动。第一层琉璃灯塔被点燃,梦幻的颜色映照上四幢楼阁,舞台上的画作缓缓流动,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眸。忘川楼中走出一列玄衣女子,垂首低眉,姿态高雅,随着清浅的箫乐缓缓前行,直至围绕舞台一周。

  一枚金色烟花在空中绽放,吸引了众人的眼光,只一眼又是震撼。霓裳羽衣漂浮如云,蝉翼纱温软如风,名动长安城的花魁罗沙自孔明灯中缓缓降落,手腕轻扬,挽得是碧落的遥不可及,身姿旋动,舞得是黄泉难忘的奈若何。轻微的歌声,如深梦中的呓语,反反复复竟以一曲梵歌开头。

  银铃叮铃作响,弦乐起,丝竹和,舞台上的碧玉箜篌边已坐定一男子,闭目拨弦,洁白的衣衫泛出些微紫色,谪仙一般的容颜,不输给凌空而舞的女子。众人只能屏息凝神,超出审美的极限,高跨度地冲击视觉神经,眼前的人不似人间所有,眼前的景是一场海市蜃楼,生命中的奇迹。

  幽幽歌声,隐约地能听见其中的歌词,唱得是两个人的相守,歌的是人人期望的感情,信与不信都甘愿诚服,顶礼膜拜。

  然而初幕的幸福却在下一幕的开端破碎,太快,快到所有人忍不住地皱眉叹息,泪湿衣襟。暖光不在,清冷地孤寂,长袖如链,舞不尽的悲痛哀绝,悲恸之情慢慢泛滥,鼻息间也染上些微苦涩,一支洞箫独奏,漫天梨花雨,白色花瓣覆盖染血的楼台,无言,已然隔世。

  端木泽仰头饮下一杯烈酒,唇角的弧度牵强地自嘲,幸福啊!来的如此快,去得也如此快,抓住了再失去的痛远远超出永远抓不住的痛。

  三幕,罗沙再次出现,一身粉色,翩然如蝶,演绎地却是另一个角色。遇见,是命运也是人为。第二层琉璃塔被点燃,清一色的幽绿,一眼望不尽的生机。一张脸,两个灵魂,谁是谁的孽障。幸福再现却让人倍感压抑,蒙了尘埃,不再圣洁,可是似乎就像生活中的一景,平淡地熟悉。

  端木渊临窗而坐,看着舞台上的戏码,指节和着音乐的节奏敲击桌面,深紫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似乎眼前的一切故事都与自己没有交集,冷静到残酷。

  长相守的曲调扬起,男女合唱,琴瑟和鸣。长安月下,一壶清酒,一束桃花,旧人新欢,继续着那段爱情,到底是谁的悲哀。心如烛光,渴望在幻想中点亮。女子流泪,笑着流泪,教所有人心颤。一想起你,我已经开始疯狂。

  敲击的动作停顿,记忆里残断的歌声,似乎有着相同的曲调。

  端木泽握紧手里的酒杯,原来这首歌要两个人一起唱才最完美。

  刺痛席卷,落尘寰暮地捂住耳朵,一个苍白的人影在脑中旋转,看不清容颜,可是似乎对自己那么那么的重要。

  长相守它是啊,面具下的明媚,明媚后隐蔽的诗啊,无缘感悟。孔明灯下的同心结散落,像在祭奠,祭奠这场终究没有结果的错误。歌声继续,台上的两人却相顾无言,一把匕首成了视线的焦点,众人嗟叹,为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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