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_弃女倾城:菡萏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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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  “娘,爹那。”

  白夫人脸色暗了暗,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爹去你姐夫府上了。”

  “娘,我想祭拜姐姐。”虽然姐姐去世已一个半月多,但家中未设灵堂也未立牌位,奇怪的紧,我看着白夫人的脸色更暗了。眼角又溢出来泪来,我扫了眼屋内的下人,皆低头不语。

  “菡萏,你姐姐是畏罪而死,家中是不许设灵堂立牌位的。”

  “畏罪而死。”我细细琢磨这四个字。

  白夫人安抚地抚着我的手背:“这些你爹都会处理,况且王爷也答应不迁怒白家,只是可怜了我的芍药。”

  “娘,菡萏不该惹您伤心,但是,菡萏想知道,姐姐是犯了什么错,怎么过世的。”

  白夫人皱了眉,随后点点头。遣退身边的下人,我向飞天使了个眼色,飞天了然,退了下去。

  晚膳后,我和飞天回了落府。白夫人也知道白老爷定不会留我住下,在我表明已有落脚之处后,安心让我走了,只是嘱咐我明日再来。

  “飞天姐姐,查到了吗。”我躺在浴池中,看着打坐在一边的飞天。想从白夫人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,显然是不太可能,所以才向飞天使了眼色,让她去打探下。

  飞天从身后抽出一卷卷轴,缓缓打开。隔着薄薄得烟雾,我细细打量画上的女子。应是宫廷画师的手笔,画中女子一身红衣,裙衫飘飞,矗立于白色芍药丛中,飘飘欲仙。细观之,白芍药与白菡萏虽是同父同母的姐妹,模子也有五分相似。但白芍药眉目中的神彩和那婀娜的身段是天生的魅惑。

  “北方有佳人,倾城而倾国。”微扬了唇角,这样的女子,怕是我这般薄情寡意也会爱上吧。只是,可惜了。

  白家大小姐白芍药,传说自幼便有仙人点化,十二岁时其美貌与才情便轰动京城。白芍药是白家的骄傲,待到成年,上白家求亲的商贾巨富,皇亲国戚络绎不绝。最后,白芍药挑了当今圣上的幺弟渊王,成为了渊王的侧妃。两年后,渊王妃因流产抑郁而死。白大小姐深的皇上宠爱,收为义女,御赐芍药郡主,也顺理成章的成为渊王妃。半年前,渊王领命前往边境退敌,回来后便得知渊王妃怀孕,孩子自然不是渊王的,渊王震怒,命人逼渊王妃服下打胎药,孩子流产后,渊王妃大病不起,后在两个月前自缢。

  听完飞天的述说,直觉得头皮发麻:“飞天姐姐,渊王是个什么人?”

  “禀告主子,渊王爷姓端木,单名渊。现年二十有八,虽为当今圣上幺弟,但深受先帝宠爱,因先帝驾崩时渊王爷年纪尚小,才未传位于渊王爷。当今圣上也很器重渊王,渊王自幼熟读兵书,骁勇善战,北方兵权大多由渊王掌握。”

  依着白芍药的骄傲,也是这般的男子才配的上她。只是,作为侧妃多少驳了她的面子,想来,前渊王妃的死和她脱不了干系,千般算计来一个渊王妃,怎又糊涂了心性,红杏出墙为哪般。白芍药怕是真的爱那个人吧,因爱着那人所以不愿放弃肚子里的孩子,所以背叛了渊王,背叛了地位,至少也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。

  “那个人是谁?”沉默良久,我抬眸看向飞天。飞天愣了下,眼中划过一丝犹豫,我玩味地笑着,什么人这般厉害,竟让一向对主子知无不言的飞天犹豫了,心里一个名字突地冒了出来‘落尘寰’。

  “飞天姐姐,你回去休息吧。”

  飞天皱了下眉,起身退了出去。我闭了眼睛努力想着在白家的那一个月,虽然身体混沌,脑子却很清楚。那是真的觉得白菡萏委屈,同母同父,一个是仙女下凡,一个却是灾星。只因为一句话,白芍药自小就是万千宠爱集一身,白菡萏却被养在别院,或许没了白夫人的照顾也就自生自灭了吧。应着这样的环境,聪明如白芍药自然知道,若不踩在别人头上就会被踩在人下。进了王府,身不由己也是自然,那股骄傲怎会容许失败,白芍药,是怪你太贪心,还是怪你太痴情,既然已身居高位,为何又让自己重重摔下来,那么痛。想起落尘寰的脸,突兀地笑出声,被那样的脸迷惑也是自然,只是对妖孽交出了真心,自然是收不回来的。

  我抬起手腕,腕上几道伤疤纵横,颜色却早已淡了,疼痛也早已忘记了。白芍药,我的姐姐啊,我还是羡慕你,爱的这般轰轰烈烈。身子没入水中,温暖的水包裹了五感,我的上辈子也曾轰轰烈烈吧,尔虞我诈我也曾有过吧,让人恨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吧。如今,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吗?累了?倦了?还是害怕了?

  落府比我想的大的多,我住的苑外,便是落府的花园。三月末,落英缤纷,冷香弥漫,绵绵软软的花瓣随风四散,脱离了花枝,留恋盘旋,最后零落于土地,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该还的都还了去。诺大的池塘大片已被花瓣覆盖,偶有锦鲤浮上水面搅乱粉白。

  我裹了裹衣衫,沿着池塘散步。傍晚时分,府里人都忙于晚膳,园子里倒也清静,也不知道走了多远,头顶忽地暗了。花园后一片竹林,脱了冬日的萧索,青翠醉人。手指扶上竹杆,温润宜人,想着天色还不太晚,便进了林子。林子避风,只听的头顶竹叶随风的窸窣声,倒也惬意。

  突来的一阵风,吹乱了额前的发。我抬头,看着从天而降的人,黑衣飘飞,发丝轻扬,惊为天人。华丽丽的登场啊!妖孽果然是妖孽,淡淡一笑便能勾魂摄魄。

  “落,尘寰。”我亦扬了笑对之

  “菡萏。”落尘寰在我身前站定,纤尘不扬:“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。”

  落尘寰脱下外袍披在我肩上,温热的手指触及我冰凉的脖颈,漂亮的眉心皱起,顺势将我揽进怀里:“明知道自己身子弱,还总是不知冷暖。”我靠在落尘寰怀里,温暖的怀抱,总是惹人贪恋。轻叹口气,我推开落尘寰,顺着我长发的手指突兀地僵在半空。

  “我该回去了。”我看着落尘寰眼中的怒,幽深的瞳越加得深不见底。我缓缓转过身,那样的脸,还是不能多看的。

  “白菡萏,为何不怪我。”突兀地一句

  “怪你,什么。”顿住脚步,我左手纠结右手。

  “你姐姐的死,为何不怪我。”

  我该怪你吗?怪你什么:“你的意思,白芍药是因你而死,她流产的孩子是你的。”我想再确定,说出口的话却分明是肯定的语气。

  “是。”落尘寰的声音轻微却坚定

  “噢。”我定定地站着,突然就感觉不到方向。心被揪住,狠狠地扭曲,我该怪你什么?

  “落尘寰,我不怪你,姐姐的死有太多原因,不能怪你。”我回过身陈述事实,看进落尘寰妖孽的黑瞳,昭然若示的疼痛。这样的男子是祸水,是妖孽,白芍药爱上他,又有什么不可能!为他放弃荣华富贵,又有什么不可以!我不是白芍药的妹妹,没有身份怪他。白芍药的死确实有太多原因,没有理由怪他。

  我抬起手,手指触及落尘寰皱起的眉心,轻柔化开。

  “我不怪你,不是你的错。”

  落尘寰拉下我的手,暗了眼眸,擦肩而过的瞬间,他离开掠起的风擦过我的脖颈,疼。

  莫子忧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,看着桌对面已喝的半醉的落尘寰。飞花漫天,却也会留恋这半卧的美人。莫子忧仰头饮下杯中美酒,暖了心肺,脑中浮现的是那张稚气却决绝的脸。莫子忧不懂,从一开始就弄不懂白菡萏,那触目惊心的七日,是他莫子忧这一生都无法磨灭的记忆,那样的勇气和自杀似的行为是他都为之敬畏的。她是痛的,每日放血,都逼的泪流满面。只是十二岁的女孩,何来这般勇气。

  “莫。”落尘寰抬眸,看着深思中的莫子忧:“在想什么。”

  莫子忧牵起嘴角:“在想菡萏。”莫子忧只感觉自己的衣领被瞬间纠起,眼前的落尘寰满身戾气,充血的双眼异常的妖邪,看得人全身冰冷。

  “不许你想她。”

  莫子忧一掌煽开纠结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,好笑地看着落尘寰。天下楼主,嗜血恶魔,此时也会为情所困。

  “落,菡萏并未怪你。”

  “我宁愿她怪我。”落尘寰握住酒壶,仰头,尽数吞下那些辛辣。

  莫子忧轻轻叹气,药王谷那半月被救醒的落尘寰日日陪伴昏睡的白菡萏,他第一次看见落尘寰的恐惧,即使被江湖三大门派追杀都不曾出现的恐惧,只因床上昏睡不醒感觉随时会消失的容颜。莫子忧苦笑,自己又何尝不害怕。那一日一日越加的苍白,他的心也会痛,药王将他二人逐出药王谷那日,落尘寰曲折了他高贵的双膝,一句誓言将自己终身陪了进去。白菡萏是落尘寰的劫数,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劫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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