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_弃女倾城:菡萏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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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  八年前在药王谷我因盛放将败的芍药引毒发作,我这虚弱的宿体将整个药王谷折腾了一天一夜。初夏时节,药王师傅在我厢房里备了八个火盆。如今,那一夜疼痛早已忘记,之后也再未发作。如今身上的蛊毒应该已经没有八年前那么厉害了吧,莫邪已经用完,今夜最多不过再受一遍疼痛,不过是通体冰凉,万针穿心,当初忍得住,今日亦忍得住。

  春日媚阳,白家花园。满园牡丹正是辉煌时候,将败未败。

  一身粉衣的少女置身芍药花丛中,竟让周围开得正欢得花朵自惭形秽,芊芊玉指拈上一朵,花朵轻颤了花枝,猝然跌落瞬间枯萎于泥土。

  “姐姐,姐姐。”极好听的女童音,身着白衣的女孩嬉笑着投进粉衣少女怀中。

  少女掩去满目寂寥,看着自己的妹妹,满满地宠爱。

  “姐姐今天也一样漂亮那,最喜欢姐姐了。”女孩咧着嘴,幸福异常。

  “菡萏,帮姐姐戴花好吗?”

  “好。”女孩转身折下一朵大红色芍药,踮起脚尖,小心地坠进如墨发丝,女孩欣赏着自己的作品,拍着手笑道:“姐姐真美!”

  少女将女孩抱进怀中,淡道:“菡萏会永远爱姐姐吗?”

  “菡萏永远爱姐姐。”

  小小的誓言,脆弱得无法相信。如果爱,就用生命去记忆。

  少女执起败落的芍药花瓣和着一颗黑色的椭圆形物体喂入女孩口中,女孩惊了下,乖巧地吞下。

  “记住,永远爱姐姐,菡萏,你要永远爱我。”

  “菡萏永远爱姐姐。”

  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在下一刻凝固,小小的身体倒进芍药花丛中。有种比寒冷更可怕的感觉漫延全身,剔透了指尖,僵硬了四肢,瞳孔瞬地缩小。疼痛如身坠万古冰窖,冰针凌烈,穿心而过。

  一如那冰冷的雨夜,车里的温度低的可怕,她好冷冷得失去思考的能力。他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阴冷之极,车速快得吓人,前方是悬崖。她没有恐惧这一刻似乎早在意料之中,她只是冷,想去牵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,可最终都未伸手。

  “去死,一起死。”他看着她,恨她,用生命去恨她。

  她看着他,承接他所有的恨。车身坠入冰冷的大海,他在她身边挣扎,她转过脸不再看他。一动不动地坐着,双手抱着自己。

  我以为我忘记了,我以为前世那场车祸是个意外。可是以为从来都不成立,最后看见他眼里的恨,我做错了什么,要你用生命来恨我。

  心,疼。

  “白菡萏,起来。”端木渊寒着脸再次重复,深紫的眼眸染上一层寒霜。跪在地上的人儿依然深深地埋着头一动不动,和他傍晚离开时一摸一样。

  “白菡萏,你在和本王闹脾气吗?”

  端木渊身侧的手握拳。骨骼咔咔作响。不要把他的纵容当成可以和他叫板的武器,惹怒他,他一样会一掌拍死她。

  跪着的人儿依然跪着,吭都不吭一声。

  “白菡萏。”

  端木渊一声怒吼,在山谷中来回震荡。融于黑沉沉的夜色中,恐怖骇人。端木渊气极,长臂一伸将跪在地上的人儿捞起,手指碰触,彻骨寒冷,惊了心神。端木渊望进那双琥珀色眼瞳清明安静不在,瞳仁黑暗地扩张,满眼的死寂。端木渊全身不住地打着冷战,有一股念头趋势他将怀中的人推开,推得远远的。

  端木渊放松了手臂,一抹素白失了依托缓缓倒下,紫瞳突地收紧,端木渊伸出双手将那抹素白抱入怀中。满怀得沁骨寒气,因着寒气刺激得眉头深皱端,木渊将手臂收的更紧。

  “来人。”端木渊怒吼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。

  白玄绎飞身至亭中,双脚落定,不禁一个寒战。白玄绎低下身手指探上毫无血色的柔荑,刺骨之痛袭来,逼得白玄绎瞬地撤回手指。

  “白玄绎。”

  白玄绎被一声怒吼惊回了神,手指再次搭上白菡萏的手腕,随后又探向鼻息。

  “回渊王殿下,白姑娘脉象微弱,气息时有时无,还是先让属下为白姑娘输入真气,护住心脉。”

  端木渊听罢,将怀中的人儿扶起侧靠于自己胸前,下巴轻轻抵上白菡萏的额。

  “本王为她护住心脉,你立刻让人准备火盆和棉被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白玄绎看了眼白菡萏,迅速退了下去。

  端木渊执起苍白的柔荑,微蓝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凝固般骇人,指尖的粉色只剩浅浅一道皓腕上的疤痕却越加的明显,大掌裹住一双冰冷探入银白锦袍衣衫放近心房。

  春日暖夜,冉冉火光照亮高台,将素白的衣衫映成绯色。

  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暖流,艰难地想要靠进。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暖,但是能感觉到,细微得穿过冰层,汇入经脉。

  身体中的蛊虫似嗅到了食物,蠢蠢欲动,向着温暖张开獠牙。怎么可能让你得逞,若生在我体内,就要乖乖听话。

  怀中的人儿猛地动了下,真气一时混乱。端木渊眼神一凌,收了手,原本死寂的瞳中印出一抹深紫,是自己的瞳。

  “白菡萏,白菡萏,活过来。”是嘶吼是命令。

  灰白的唇缓缓张开,微弱的声音徘徊在喉间,仿佛是聚集了所有的力量:“蛊,蛊毒。住手,会,会反噬。”

  端木渊听得真切,侧脸贴上她的冰颜。想听她说更多,却再也听不见声音。铜盆中火光颤栗着,高台亭中气停风息。

  “白玄绎,本王命你速回王府取来金蚕王虫。”

  芍药谷上方的天空红得明艳照人,绯色流云朵朵,温柔绵软,一阵一阵旋风裹起腥红的火舌带入空中,火星零落,仿若流星。

  满眼浑浊黑暗最终化为清泓,蜿蜒而下。

  我依偎在端木渊的怀里,看高台之下烈火缭乱地扑食,满谷芍药在火光中妖魅邪肆。火苗窜上高枝,花朵摇晃着纷纷坠入火海,清辉了面庞,花香焦灼。

  “这里是你姐姐最喜欢的地方。每年这个时候,她都会来这里,待到最后一朵芍药花败落才回去。”

  “本王以为终于有一女子配站在本王身边,可以为本王分忧。可惜,是本王一手将她毁了。”

  “她告诉本王她爱上了天下楼主落尘寰,并且怀上了落尘寰的孩子。可笑,不过半年,口口声声说爱着本王的女人却怀上了别人的孩子。”

  “本王没想到,骄傲如白芍药会为了落尘寰自缢。”

  疏离淡漠的声音,述说着一切关于白芍药,听起来很不真实。但是我知道它来自于环抱着我的男人,我的手掌依然贴着他的肌肤,掌心有一颗心在安稳强大地跳动。

  有一种感情叫嫉妒,我嫉妒白芍药,嫉妒地想笑。天宠她给她美貌和智慧,白家宠她自小便被众人供奉于掌心,大景最有权势的王爷端木渊,叱咤武林的天下楼主落尘寰都被她拥有。即使死了,也被牢牢记住,连我都会一辈子记得她。

  我慢慢撤出自己的双手,即使那里有我贪恋的温度我也必须离开。

  端木渊看着满山谷的火光,抬手按住胸前想要撤离的柔荑,希望她留下,待在他身边。

  “王爷。”白玄绎闪进亭中,跪在座下,手中握着一只金葫芦。

  端木渊看了眼金葫芦,淡道:“喂饱了吗。”

  “回禀王爷,属下已将王虫喂饱。”

  端木渊放开我双手,手掌抚上我左手手腕,在曾经的疤痕上来回摩挲:“会有点疼,要忍住。”语气轻柔地像在哄小孩子。

  白玄绎打开葫芦嘴,朝着我手掌心倒出一只一指长的金蚕,金蚕通体金红,妖邪诡异,蠕动着阴寒的身躯躺在我掌心。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味,金蚕猛地钻进皮肤里,涌入我体内。

  心脏某个角落被剥离了,某种感情被从身体里剥离了。金红色的物体从我的掌心钻出,满足的喟叹,像刚刚饱食了大餐,圆滚滚得身子缓缓蠕动,金色透明的外皮下,血色颤动,流光溢彩。它带走了我身体里的蛊,也带走了白菡萏的白芍药的某样东西,茫然若失。

  莫子忧将手中的信递给神色凝重的落尘寰。

  落尘寰接过上好的徽州宣纸,扫过一眼,掌风一扯。下一刻,信纸化作千片万片零落一地。

  等,是现在最好的方法。

  “落,唯今之计,切勿妄动。端木渊既已言明三日之后会送回菡萏,定不会食言。”莫子忧眉头深锁,虽然很清楚端木渊是言出必行之人,但他也曾要至菡萏于死地。

  “莫子忧,我很清楚现在的情况。”

  莫子忧深吸一口气,叹道:“端木渊并不清楚你与菡萏的关系,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。”

  ‘咔嚓’落尘寰座椅上的把手被生生掰断,木刺嶙峋。

  “落尘寰,你我都知道现在的形式,把菡萏扯进来对谁都没有好处。”

  莫子忧看着落尘寰闭上眼眸,缓和道:“我会让莫堂的暗鬼扩大寻找的范围,一有消息就通知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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