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_弃女倾城:菡萏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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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

  “父皇。”端木浅白笑盈盈地前行,眼中只有她的父皇,她的视线习惯性地越过所有人的头顶,只看向她的高处,她是公主,有这特权。

  端木渊站起,展开手臂迎接自己的女儿,嘴角习惯性地浮现宠溺地弧度,深紫眼眸中映着小小的粉白的影。他和她的女儿,那么美丽,那么健康,那么快乐。

  端木浅白跨过吐白沫地某五,扑进也属于唯一的那个怀抱。

  “父皇万安。”端木浅白甜甜地笑,甜甜地唤,她知道他们都很疼她,她是聪明的小孩,当然也知道识宠才更招人疼。

  “浅浅。”端木渊笑意更甚,压根看不见坐下跪着的黑压压地一片。

  “父皇,看浅浅的新衣裳,漂不漂亮。”她就是来显摆她的新衣裳地,嘻嘻。

  “漂亮,我们浅浅穿什么都漂亮。”端木渊压根就只看着他家宝贝女儿的脸。

  端木浅白精明地皱皱小鼻子,继续甜笑:“父皇,浅浅是问你这件新衣裳好不好看。”

  端木渊淡淡扫过一眼:“好看。”

  端木浅白小嘴一撅,冲着朝堂上跪拜的百官扬声道:“众位爱卿觉得呢?”

  群臣一惊,面面相聚,这是在问他们吗?

  小丫头没耐心地扬扬小脑袋,抬起玲珑的手腕,玉琢般的手指姿势优雅地点住某人的脑袋:“礼部侍郎袁来,本公主命你抬起头来。”

  端木渊抱着他家宝贝女儿坐在龙椅上,一点也不建议他家宝贝对他的臣子颐指气使,反正他家宝贝才三岁,全天下都该宠着爱着。

  第一天上任的礼部侍郎袁来很是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,好看的眉头轻皱,入朝为官并不是他的意愿,他只想安守本分,不想拔尖,更不想被圣上看重。

  站在前排的户部尚书袁圆,袁来的父亲,听见公主亲指了自家的儿子,很是激动地当自己明天就是皇亲了。不自觉地直直脊背,在他看来,有戏!

  “臣礼部尚书袁来,拜见公主殿下,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袁来礼仪规范地走过场,四下里射来的各种目光都让他难受地想掉头就走。

  “抬起头来。”

  “是。”袁来缓缓抬头,掌握角度地可以让上位者看清自己的脸。

  端木渊噙着笑,冷眼扫过袁圆,再移至袁来的脸上。的确如传言中的貌比潘安,给泓儿作伴读,应该够格。

  “本公主问你,本公主这件新衣裳漂亮吗?”端木浅白睨着袁来的脸,当她瞎了吗,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更本就没看她。

  “回公主殿下,漂亮。”袁来垂着视角,他的官阶不能看到三层玉阶以上。

  “可是,你根本没看本公主啊?”端木浅白眨眨眼,对着袁来,也对着她的父皇。

  端木渊有些诧异,他的宝贝怎么了,今天如此执着于一件衣裳。

  “臣,惶恐。”袁来俯首,他讨厌这里。

  袁圆半张脸抽搐地瞪自己儿子一眼,恨自己儿子不会说话。

  端木浅白把玩着她父皇腰间的玉佩,温吞道:“不漂亮吗?浅浅很喜欢这件衣裳啊。”三分委屈,七分无辜,看着她夸会死啊!

  “袁来,朕特许你抬头正视。”他家宝贝不高兴了,端木渊皱眉,冷冻射线蓄势待发。

  袁来强压下烦躁地情绪,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消极,他抬头看向高位上的人,骨子里并不对他们臣服。一个溺爱女儿的帝王和一个不知民生疾苦的公主,凭什么让他跪拜,凭什么操纵他的自由。

  视线顺着一片迤逦的梨花慢慢上扬,精致的明黄色,尊贵的龙纹将一抹小小的粉白环绕。唇瓣惊艳地张开,他看见梨花纷飞,他看见一双剔透的深紫眼眸,他看着她的脸就再也移不开视线。经珠不动凝两眉,铅华销尽见天真,娉娉袅袅,含苞未放。

  “漂亮吗?”

  端木渊微愣,一瞬,他似乎看见了白衣的女子对他浅笑。

  “漂亮。”袁来失魂般地呢喃,他似乎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。

  端木浅白闻言甜笑:“我指的是这身衣裳。”

  “漂亮。”

  “衣裳漂亮还是我漂亮?”

  “你漂亮。”

  端木浅白轻笑出声,漂亮的眉眼弯成新月,她知道她漂亮,大景最漂亮的公主,可是她现在更希望他们夸她的衣裳漂亮。

  端木渊歪着头看着宝贝女儿的脸,半响,转向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的那套粉白裙衫。上等的衣料,细致的针线,手指摩挲袖口,几乎感觉不出线结。

  “浅浅。”

  端木浅白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,自言自语:“可是这是娘亲亲手给浅浅做的。”

  五公公不咳也不抽了,娘亲?他听不见,他听不见,他明天,不,马上,就把耳朵割了。

  他说错话了吗?袁来没有死到临头的自觉,他只是有点自责,因为自己的一句话,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哀愁,他无心的。

  袁圆警觉地滚到他儿子身边,一手抬起按住袁来的头,狠狠压下。

  “小儿口拙,请皇上赎罪。”

  袁来的额头磕在玉石板上,一声沉闷,点点血色晕染开来。

  端木渊轻轻抱起宝贝女儿,转身离开,一言不发,却凌迟着所有官员的神经。

  五公公长舒一口气,懒懒喊道:“退……朝……”估计之后一个月他们都别想睡个安稳觉。

  群臣慢半拍地起身退出,袁圆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,摇摇头叹一句‘果然烂泥扶不上墙’。一脸惋惜的同僚迎上,袁圆老手地打太极,兔死狐悲,幸灾乐祸罢了,今天轮着我家,难说明天不是你家。

  袁来忍受着额头上的剧痛,睫毛刷过冰冷的玉石板,他想留下了,虽然这里利欲熏心,虽然这里表里不一,但是,这里有她在。

  “礼部侍郎袁来袁大人。”鹤羽望着殿外的万里晴空,对地上跪着的少年没什么好感。

  袁来缓缓抬头,思绪依然游离。

  “跟上。”

  袁来慢吞吞地站起,跟在鹤羽身后,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眉心滑过他的鼻翼,染红他的唇瓣。

  “去哪?”走了大半段路,袁来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,眼前的景着实陌生。

  鹤羽万年不变地面瘫,懒地解释地继续朝前走,不远处,便是泓远宫的宫门。

  端木渊以指为梳,顺着宝贝女儿的长发,视线凝着披纱上的一朵梨花。她做的?!一针一线!为了他们的女儿,他们的浅浅。他想她,很想。他知道她就在洛阳,在该死的忘川弱水,他知道她刚刚去过北海,为了那个叫做孟莲的男子,他知道吴钰扣了他所有的信,可她那么在意吴钰,他动不了他。

  他爱她,却也吝啬地不敢说,来来去去,他也只敢说一句‘我想你’,天知道,那三个字他也斟酌许久,练过不下千遍。四年,他拥有了天下,成为了大景的帝王,四年,他将大景推入了又一个盛世,一切都在他手下展开,循序渐进,蒸蒸日上,四年,浅浅三岁了,四年,他三十有二了。时间在走,四季花开过,他却依然不确定,不确定自己伸出的手,能不能再握紧她的。

  他给她送去那么多的信,她却从未回过一封。他任凭吴钰杜撰他的风流,也孩子气地希望她至少捎来一句调侃。他给了她自由,却圈禁了自己。‘为什么不回来呢,即使不待见我,看看浅浅也好,她那么想你,你也明明那么想她。’

  “父皇。”浅浅仰头,小脑袋蹭进端木渊的颈窝:“父皇在想娘亲吗?”她知道他们想她,她的父皇,她的太傅,她的泓哥哥……

  “恩。”他自认无法不求回报地付出,他也明白强迫只能使她越走越远,他做不了孟莲,他也不是吴钰,可笑的是,原来身为大景战神的他也有害怕的事情,他害怕,只是害怕,她温柔浅笑,眼中却没有他的影。

  “父皇,浅浅也想娘亲。”夹杂着闷闷地鼻音。

  端木渊微愣,如果浅白跟着她,会不会更幸福。抱正怀中的宝贝女儿,端木渊眉头轻蹙,异常认真。

  “浅浅,如果你想,可以去洛阳。”去忘川弱水找她。

  “父皇!”

  “浅浅,你知道,父皇不会拦着你,只要你想去,父皇派人送你去,如果你想呆在她身边,父皇也不反对。”心尖扯痛,他也舍不得。

  “父皇!”端木浅白不高兴地嘟嘴,她说过她不走。

  “浅浅。”端木渊轻笑:“如果浅浅能偶尔回来看看父皇,父皇会很开心。”她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都给了他,四年,如何不想,他也至少该大度,虽然也想私心地将宝贝女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。

  “我不去。”端木浅白小手成爪扣过端木渊的手背,一双紫瞳水汽弥漫。她不是不想娘亲,她很想,每夜都在想,她知道她娘亲的样子,也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,她不是不想去看娘亲,只是,她也知道,只要一眼,她一定会想要留在娘亲身边,再也不离开。她不能留父皇一个人,娘亲身边至少还有弟弟,如果她也走了,父皇要怎么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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